2007 年 8 月 31 日，由 YAMAHA 和 Crypton 聯(lián)合開發(fā)的擬人音庫軟件 "VOCALOID2 初音未來 " 正式發(fā)行，這一天也由此被定作初音未來的生日。

初版 V2 軟件封面

轉(zhuǎn)眼十五年過去，對于整個 ACG 產(chǎn)業(yè)而言，很少有什么比初音未來的誕生所帶來的影響更稱得上 " 蝴蝶效應 "。

她一度成為整個 NicoNico 彈幕網(wǎng)創(chuàng)作生態(tài)的中心，諸多在日后成為業(yè)界中流砥柱的音樂人和畫師以此為起點，連帶著推動了彈幕網(wǎng)站這一形式在全世界的發(fā)展，起初以 "mikufans" 為名的 B 站也是其結(jié)出的果實之一……

2009 年，第一場以 " 初音未來 " 為名的演唱會舉行。逼仄的舞臺空間、簡陋的投影屏、粗糙的 3DCG 模型，與臺下熱情揮舞著熒光棒的觀眾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場景在當時足以讓許多人感到費解——怎么會有人特地跑到現(xiàn)場去觀摩預先錄制的電子音視頻，還對著臺上的影像大喊 " 公主殿下 "。

正如臺下的觀眾們大概也很難想象，多年以后，當這些 AR 表現(xiàn)技術更加成熟，類似的演唱會越開越多的時候，臺上站的卻不再是初音這樣的虛擬歌姬，而是在二次元形象之后有著真人飾演者的 Vtuber 們。

在 2020 年 BML-VR 上表演的 vtuber" 花譜 "

在上月舉辦的 C100 展會上，Vtuber 成為了作品相關數(shù)最高的標簽，在 2019 年還能擠進前十的 V 家卻已經(jīng)難覓蹤影。這也難怪原本用來指代 VOCALOID 創(chuàng)作生態(tài)的 "V 圈 "，如今更多被 Vtuber 圈子所使用。

誕生剛滿十五周年的初音未來，曾經(jīng)代表著人們對于 " 未來偶像 " 的想象，如今卻總和 " 復古 "" 懷舊 " 相關聯(li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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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在聯(lián)動里 " 大概是對于初音未來當下生存現(xiàn)狀的最佳概括。

在如今的互聯(lián)網(wǎng)上，除了發(fā)售什么新的聯(lián)動商品或是在游戲里客串的消息，幾乎很難看到什么關于初音未來的新聞。

前陣子推出的以初音和其他 V 家成員為主題的拓麻歌子電子寵物

在各類以 " 偶像 " 為主題的手游中，初音未來成為了客串的常客，卻大部分是以 " 傳說級的前輩 " 等形象登場，就連在自家手游《世界計劃 繽紛舞臺》里，她的存在也更接近于世界觀中的大背景，而非主角。

一切仿佛都在述說著 " 由初音未來當主角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了 "。

在前一陣子，初音未來相關的同人創(chuàng)作難得迎來了一個小高峰，圍繞著初音將雙馬尾扎在頭頂?shù)男掳l(fā)型，涌現(xiàn)了一批以此為主題的創(chuàng)作。

這個新發(fā)型也成為了近年誕生祭的熱門標簽

只不過這個造型的出處并非什么新歌或是活動，而是今年初音和三麗鷗的聯(lián)動中一個原本并不起眼的小商品，初音模仿玉桂狗扎耳朵的樣子，將雙馬尾也用蝴蝶結(jié)扎了起來。

這樣的熱度很難說究竟是來自于初音，還是借光近來每年都能超越 Hello Kitty 當選三麗鷗最受歡迎角色的玉桂狗，但總而言之，" 玉桂初音 " 戳中了許多人的心房，一躍成為近年來初音最受歡迎的新形象。

Twi @cacaotane

不少人在當時預測她將在 Tiktok 上掀起模仿熱潮，重返巔峰在此一役。

只是這樣的景象并沒有真的發(fā)生。或許是因為這樣的發(fā)型很難在現(xiàn)實中還原，在推特登上了趨勢的玉桂初音，在被視為新風向標的 Tiktok 上熱度卻很是一般。

嘗試還原這個發(fā)型的 coser 也表示 " 真的很難 "

但這樣的結(jié)果并不令人意外——作為虛擬偶像的初音未來在過去并不單純是因為形象而走紅，也沒有理由在如今因為一個新發(fā)型而翻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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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音未來的人氣降溫通常被歸咎于創(chuàng)作生態(tài)的式微，尤其是那些早期依靠 V 家曲成名的創(chuàng)作者們的淡出。

有一種比較負面的看法便叫作 "ボカロ踏み臺論 "，直譯為 "V 家墊腳石論 "，指一些音樂人通過制作 V 家樂曲積攢人氣進而被唱片公司挖掘，卻在走向大眾之后就仿佛 " 上岸 " 一般，很少再提及自己 "V 家 P" 的出身，更別說回頭制作虛擬人聲樂曲。其中包括了米津玄師以及 YOASOBI 這些在當今日本流行樂壇占據(jù)了一席之地的歌手及音樂團體。

同樣的現(xiàn)象也發(fā)生在圍繞 V 家進行創(chuàng)作的畫師以及舞蹈者之間。

在不少粉絲看來，一首 V 家曲的走紅通常并不單是作曲者的功勞，從插畫到 PV 再到社群二創(chuàng)，每首殿堂曲的背后都有著整個社區(qū)氛圍的共同助力。而原本有機會讓更多人認識到初音魅力的走紅者，卻在擁抱商業(yè)化之后轉(zhuǎn)頭和 V 家劃清界限，這種行為當然無異于過河拆橋。

但這樣的觀點也未必就符合事實。

就在外界普遍認為 V 家和 Nico 都逐漸過氣的 2022 年，每年照例舉行的 "VOCALOID 祭典 " 收到的投稿數(shù)卻創(chuàng)下了歷史新高，原創(chuàng)歌曲、REMIX 歌曲、舞蹈以及其他表演形式的作品都同樣絡繹不絕，證明著 VOCALOID 創(chuàng)作社區(qū)的生命力遠沒有走到盡頭。

今年 "VOCALOID 文化節(jié) " 的主宣傳圖

"V 家 P" 出身的創(chuàng)作者能在樂壇獲得認可，恰恰給 V 家創(chuàng)作生態(tài)帶來了獨一無二的吸引力，讓更多年輕人仍舊愿意選擇其為創(chuàng)作工具。反倒是圍繞著初音積壓下來的技術問題在一定程度上成為了掣肘。

以電子音源的發(fā)展趨勢而言，像初音這樣 " 電子音 " 過重的產(chǎn)品本身實則頗有些落伍，新一代的擬人化音源庫主推的都是更擬真自然的音色，以及更便捷的調(diào)音功能，包括利用深度學習來自動識別和表達不同的語氣情緒。

像是如今各類 " 電影解說 " 短視頻所使用的 AI 配音就是這類音源軟件的使用場景，這些虛擬朗讀員（VOICEROID）通常也會有自己的名字

但很顯然，初音未來的粉絲們想要的恰恰是那種用充滿虛擬感的電子音傳達出各種真情實感的 " 神調(diào)教 "，這才是曾經(jīng)打動過他們的東西，也是初音未來對他們而言之所以特別的原因。

當初打造出初音聲源庫的 Crypton 在后續(xù)更新中一直努力讓初音的聲音始終貼合最初的 V2 版本，甚至在第五代時因為和 VOCALOID 的開發(fā)商雅馬哈發(fā)生分歧（后者的理念正是讓初音在這一代表現(xiàn)出更貼近真人的聲音效果），轉(zhuǎn)而研制自家的歌聲合成引擎。這對于粉絲們而言當然是件好事，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初音的普及發(fā)展。

保留著原本的聲音氣質(zhì)，NT 軟件封面上的初音卻少了當年的機械感

聽眾覺得如今的 V 家金曲遠不如早年盛產(chǎn)，很大程度上也是由于相關企業(yè)大幅減弱了 V 家曲的推廣力度。正如當年能針對 PSV 和 3DS 平臺推出完全不同作品的初音系音游，如今卻是一個老本全平臺吃三遍，收錄曲目也依舊是老三樣。可這偏偏又正符合粉絲向游戲的商業(yè)需要——那些會掏錢買游戲的玩家們恰好更愿意為老歌買單。

" 特別好評 " 便說明了許多問題

以 " 未來 " 為名的虛擬偶像，卻處處深受來自于 " 過去 " 的牽絆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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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音未來是獨一無二的虛擬偶像，她永遠保持著青春活力，可以在不同創(chuàng)作者的幫助下展現(xiàn)截然不同的音樂和舞蹈風格，也沒有私生活和個人情感，打破了真人偶像的諸多常規(guī)。

但她的粉絲們依然很難跳脫出傳統(tǒng)偶像圈的輪回。

在如今的 Vtuber 圈子里流行著一種 " 傷痛文學 "，也就是在主播人氣尚可、事業(yè)上升的階段，粉絲們卻想象著多年之后主播過氣、生活困頓的樣子，以此為主題創(chuàng)作各類傷感小作文。這也算是偶像粉絲間常見的自發(fā) " 虐粉 " 現(xiàn)象。

在十多年前，同樣的事也發(fā)生在初音未來身邊。就在初音問世的第二年，正迎來第一個人氣高峰的時候，便有作曲者以初音未來的口吻，寫下了多年后再沒有人初音來進行創(chuàng)作，她為此向大家告別的歌曲。

那首歌便就叫作《初音未來的消失》，是 V 家在 Nico 上至今點擊數(shù)排行第三的 " 神話曲 "。

這首歌也曾登上過科樂美的音游街機 SDVC，之后卻又因版權問題隱去了歌名中的 " 初音未來 " 改名為《消失》，都為其賦予了更多傳奇意味。

" 花無百日紅 "，當時的大家便深知這個道理對于虛擬偶像同樣適用。但在現(xiàn)實中，先消失的卻是大部分粉絲們的激情。

許多人想要成為 "V 家 P" 的夢想永遠停留在了初始教程，不再有余力給 Pixiv 上每一張自己喜歡的初音插畫點贊；關注的 P 主不再投稿，自己也沒有了聆聽周榜每首新歌的空閑；床頭的初音 fufu 被收進了衣柜，只剩下偶爾在網(wǎng)絡上看見初音時留下一句：" 我超，初音未來！"

實際上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十余年時間里，從起初的小范圍走紅，到 5 年后初成氣候開辦名為 " 魔法未來 " 的主題活動，再到開啟日本武道館和東京體育館的個唱舞臺，乃至全球演出，成為 " 二次元 " 最具代表性的角色之一……初音未來早已達成了一個偶像業(yè)產(chǎn)品可以觸及的巔峰和應有的生命周期，她的粉絲們也在這一過程中長大成人、走向社會，從曾的愛好中逐漸淡出。

虛擬偶像永遠年輕，但是她的粉絲們?nèi)詫⑴c青春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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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 年時，日本的登記表制造所推出了以初音未來為主題的結(jié)婚登記表。

在大眾眼中這大概屬于 " 整活 " 類型的周邊商品，只有那些喊著 " 我要和初音未來結(jié)婚 " 的粉絲才會去購買，另一方面則提醒著大家：" 初音未來的受眾群體也差不多到該結(jié)婚的年紀了 "。

但在初音未來的粉絲之間，真拿這份表格來用作婚姻登記的新人不在少數(shù)。

一名叫 Renoah 的粉絲和她的丈夫正是因初音而結(jié)緣，最終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倆不僅將初音主題的表格用作了結(jié)婚登記，在之后舉行的婚禮上也隨處可見初音的身影。

《Handin Hand》也是 2015 年 " 魔法未來 " 活動的應援主題曲

五年過去，就在今年臨近初音生日的時候，這份結(jié)婚登記表不僅推出了新版本，還有了對應的出生登記表。

此時 Renoah 的女兒也恰巧出生。在 8 月 31 日初音生日這一天，Renoah 為女兒提交了出生證明，許愿這個聽著初音歌曲誕生的女孩也能像表格上的初音一樣伴隨著笑容成長。

不變的偶像，仍能伴隨著時光見證和參與粉絲們的人生。